“你猜得很对,我的噩梦起源于母亲的遇刺,那一年我大概十五六岁。她死后不久,在大阪的娘家就派来了人找到我,想要把我带走,连同我母亲的那些东西一起。于是我回到了从未到访过的本家,但立刻发觉了其他人对我异样的态度,他们看着我,如同看着一只被放出牢笼的野兽,并没有因为我母亲的去世而表示出悼念与关怀,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‘节哀’都没有。即便是家主,都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,把我当作一位受诅咒之人的后代。”
谕佳表情平淡地讲述着她的故事,但光是听着她的叙述,就不免感到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。
“所以你不久之后就决定离开你的本家?”
“是的,大概一个月之后,那些人分光了我母亲留下了的东西,终于想起了我。家主找到我,问我是否有什么需求,那样的敷衍甚至算不上虚情假意。我说我想离开,他们当即便答应了下来,飞快地把我安置在与他们相距甚远的羽山市——那里有一处购置于多年之前的洋馆,从那以后的十五年,我便一直生活在那里。”
我细细盘算着她说出的每一个细节,在她说话间的空隙插上一两句话:
“池家只有你和你的母亲是秘仪师么?他们那些人看上去对魔法这类东西十分排斥,但我记得大阪池家在神秘学领域和羽山宫家齐名,那多少也算是个名门,照理说他们不该对你是那样的态度……”
谕佳摇了摇头:
“池家有很多秘仪师,家主也是关西的灵脉圣护,但我的母亲准确来说,是魔法师而非秘仪师,于是她就被前任的家主视作异类而遭到排斥——道理也很简单,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。于是家母早早就被送去法国读书,后来遇到了家父,再然后他们就在高知成了婚……咳咳,扯远了,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秘仪师之间司空见惯,你的身边就有另一个例子。”
“弦千渡?”
我下意识想到的就是他。
“是的,这个人……他自己也说了,师从宫义丰,原本有望接替他的师傅成为灵脉圣护,但后来被褫夺了继承资格。”
眼看着她又把话题越拉越远,于是我打断了她:
“不过那些亲戚们似乎在经济问题上并没有难为你,这算是一种补偿?”
谕佳苦笑了一下:
“大概吧,毕竟让外界知道一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小姐竟然生活穷困潦倒,这在面子上怎么样也说不过去。所以我的学业和生活方面都没有太大困难,高中毕业之后顺利地进入了月秋大学——就在羽山大学的隔壁。原本想要读哲学,但仔细想了想,最后还是去学了汉语言文学,毕竟古代典籍里也会有大量关于‘道法’的记载。”
“所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羽音小姐?”
绕了好半天,我们终于把问题绕回了正题上。
“嗯,但我和她刚认识的那会儿,相处得其实并不算融洽。”
“不算融洽?因为你们都想要在两个人的关系当中占据主动?”
她的眼睛向斜上方看了看,蹙着眉勉强点了点头:
“我的确是这样想的,但我不知羽音是不是。至于为什么我会有当初那样的想法……”
我眨了眨眼:“因为当地的教会把你指派为她的助手了,对吧?”
“看来你对我们过去的事情了解不少嘛……的确有这样的因素在其中,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我就感觉到我并不喜欢她,不过回想起来,当时那是因为强烈的嫉妒心所致。在那之前我便耳闻过她,有温馨的家庭,有一个春风得意、即将继承圣护身份的未婚夫,还受到当地教会的青睐,但这一切我都不曾有过,于是我最初会下意识地排斥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