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袁戚离世已经一个星期了,他和路纹霜葬礼的日期也已经定下来了。路沅白和林随檀年纪太小了这些事肯定是没办法安排的,都全权由林簌怡夫妇去安排了。他们两个小孩倒清闲下来了。
“初三看着挺辛苦的,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目。”林簌怡不放心路沅白一个人在家,强硬要求下把她接到了林家,林随檀也因此才能回家。
“可惜呀……我保送。”林随檀说得很欠。
“你那边的怎么样了?刚转学就请假。”路沅白低头算着题,问道。
“还差几天销假。”其实机票已经买好了,袁戚夫妇的葬礼一结束就要飞回去了,校方对他的行为还是有些意见的,只不过这些都不是要说给路沅白听的,“我是谁呀,我这种天才哪个学校不想要?那些个要讲的东西我看书就明白了七七八八。可不像你。”
“看把你能的……”路沅白白了这个自恋的小朋友一眼。
“沅沅……”林随檀忽然正了脸色。
“嗯?”
“来林家吧。我们保护你。”他要离开这座城市,大人们也很忙碌,真的很放心不下这个不会照顾自己家伙,“这个月底监管局就要出手干预了吧,你的监护问题等不了了。”
“不行啊随崽。”路沅白摇摇头,“我若是来了林家,你就不怕我和你抢林家的财产吗?再加上……”
林家多年来一直帮助他们一家,再大的歉疚在这些年都已经还清了。她和她的父母都不想再麻烦他们了。她想要的是平等的亲友,而不是恩重如山的恩人。
“我已经定好了人选。”
“是姜京墨吧。”早在第一次见面,林随檀就猜到了路沅白的想法,“说实话我觉得他是个麻烦。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。”
“他是个好人,能让你们放心的好人。”
林簌怡先前找人调查过姜京墨的经历。他曾经被人抛弃过,对这方面格外敏感,若是招惹上这种人以后怕是不好脱身。
姜京墨再次看到路沅白是在袁家夫妇的葬礼上。
秋日的暖阳温柔的撒在肩头,照得衣服上的纽扣微微发烫,倒是个好天气,也适合告别。
路沅白站在树下,踩着一地枯黄的落叶。他好像每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都是这般身形单薄。
“这里风挺大的,穿这么点小心明天起来感冒了。”姜京墨走上前去。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如此熟稔了
。
路沅白则望着高大的树木不曾言语,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生人勿进的样子。
“明天监管局就要将我带走了,希望福利院不会太吵,我受不了那样的环境。”路沅白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“你之前的请求我答应了。我会把你当做家人,永远不会抛弃你。”
温柔的秋风适时的来到,带着簌簌落叶和一双如玉的手来到路沅白的眼前。年轻人眼里的认真和郑重像是要许下一辈子的誓言。
她反倒在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时愣了神,不禁往后退了一步。踩到枯黄的落叶传来的清脆让她回了神。
目的达到了,该高兴了,路沅白对自己说。
她却又一种即将摧毁面前这个年轻人未来的感觉,像是有股穿越时空而来的悲伤感要将她吞噬。
“好啊……”
在很多年后,姜京墨问过她一个问题。
“好像我每次见到你都觉得像是见到了一个在大雨里的小白菜,可怜得让人无法置之不理。”
女人只是轻笑一声,小指勾着他的袖扣,托着脑袋回答:“那要是我故意的呢?只要我多停一会,就会有好心人牵着我回家了。”
“你好像对我有误解,苦肉计是达成目的的手段,不代表我是一个需要靠怜悯才能活下去的小可怜。”她眉眼弯弯含笑,利落的长发飘飘摇摇落到姜京墨的手腕,完全和可怜沾不上边,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想。
只要被冠以不单纯的目的,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可以被否定吗……真是别扭的家伙。
这美好的一幕正好被路过的林随檀两母子见证,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沉思。
林随檀想起了袁戚离世前最后说的话。
“对不起。”病床上的人白的可怕,微弱的呼吸像是随时要断了一般,却执拗地看着站在床边的小少年,“遗嘱我按照你们的想法改好了。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,但还是希望你们能看在当年的事的份上,在必要的时候帮我帮助沅沅。”
“我是憎恶你们这对自私自利的夫妻,但是放心我欠沅沅的,无论付出一切都会保护好她的。”林随檀的语气生硬与无比的厌恶,不是出于林家的立场,只是作为当年之事的亲历者的态度。他有多厌恶袁家夫妻就对路沅白有多少歉疚。
“这样也好……随着我们的离开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会被深埋。大家都安全了……”袁戚的气息逐渐虚弱,声音也越来越低,林随檀也只能听到一星半点。
【你下午到了和我说一声,我去校门口接你。】是路沅白的信息。
【我一定准时到场。】
姜京墨回完消息将手机揣进口袋,抬头看向南科大的教学楼。他已经和路沅白共同生活了两个月了,好不容易才拉进了关系。他现在已经充分明白了路沅白的防备心有多重了。
现在清清冷冷的小姑娘终于有了主动给他发消息的习惯了。
他也要终于和过去正式告别了。
姜京墨最后一次沿着青石板路看自己停留了六年的地方,生院的平生楼、数院的归去楼……
他在宿舍楼楼下停住脚步,“符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