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回过头来,最后有些无奈:“看来,您早就知道是郑春启叫我们来的了。”
“同学,我只是看起来年轻,但毕竟也快四十了。你们刚踏进店里的时候,我就查了你们的信息。和郑春启一样的口音,汉南市逃走的中学生,答案几乎就写在明面上。”
听到对方这么说,北川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幼稚。
如果不依靠别人,她恐怕真的无法走到这里。她从口袋里取出那封已经被折了三次的信,递给了对方。
“这是来的时候,郑春启要我带给您的信。抱歉,现在才给您。”
*
从楼里走出来时,明辉在阳光下回过头,两人没有说话。
她想起刚刚在店里说的话:“您的联系方式我就留下了,您可以今天就报警,也不用被窝藏包庇罪怀疑了。如果未来有一个叫贝成山的人来找您,您再告诉他假的储存卡在您这里就好。”
这场复仇,因命运开始,那么在命运之海上,她就有机会翻身。这是多么巧合的机会啊!
只是还需要等,但等待的时间,不需要太久了。
北川想着,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几乎很是明确的计划。
只是,她还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明辉,这个计划的不确定因素太多,她不愿牵扯进他。
好在,明辉并未觉得她此刻有任何的异样。
店长在他们离开前嘱咐过,要他们拿回相机后立刻回来。北川之前将相机藏在了威海市图书馆的储物柜里,打开储物柜时相机还在,她松了一口气。
本打算即刻回程,但是北川却想在图书馆里多待一会。
一方面可以探听一下外面对他们二人的搜查消息,另外一方面,她想查一些资料。这个地方比汉南市图书馆大上好多好多,对她而言,只有新奇。
明辉随便找了两本书,图书馆内人很多,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,他和北川就在文学类书架旁坐了下来。
他注意到,北川手里拿着的是《荷马史诗》,明辉忽然想起一年前,他总能在走廊上窗户旁看到北川一个人坐在花坛旁的雕像边发呆。
明辉与北川第一次对话时,对方眼底虽充满了胆怯,但细看,能看到纯粹的亮光。
她的眼睛和死去的妈妈很像,所以明辉不愿意总是看对方。
读希腊文学时,明辉就知道,没有人能抵抗命运,他的命运就是目睹校园霸凌,目睹哥哥的受伤,目睹北川的渐渐疯魔。
可是后来他才知道,原来名为明辉的这个人的命运不只是旁观者,而是一个参与者。
他知道北川不会杀人,那双眼睛不是杀人犯的眼睛。
哪怕她杀了人,他也会从那个医院与她一起逃跑。
只是,明辉莫名地感觉,好像两人短暂的旅程,马上就要结束了。
一共离开了汉南市多久呢?好像有一周?
又好像,连一周都不到。
就在他想得出神时,忽然响起了一声浅浅的咔嚓声,明辉抬头看去,北川正举起相机对着自己拍下了一张照片。
对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胆怯,只有复仇的野心。
北川对他笑了:“藏起来之前,我要把刚刚那张照片洗下来。”
照片上,明辉侧着身子坐在书架前,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恰好暴露在阳光之中。
背景的树荫能看出这是个夏天,明辉手背上有一片瘀青,好像打了很长时间的针。
洗好照片后,天色刚好暗了下去,图书馆里已经没有了人。
他们走得越远,明辉的话就越少。
北川偶尔想逗明辉笑,可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去想法子,干脆将二人的沉默当成了一种被格式化的默契。
走到楼下时,北川注意到明辉没有跟上来,她边心想和店长说好的报警时间貌似还未到边回头望去,只见宾馆旁的路灯下,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正拿着一串号码焦急地张望着。
在看到他们时,夏安也脸上的表情一下松懈不少。
随即,他眯起眼睛,像笑却又不是笑地开口:“北川、明辉,我终于找到你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