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取书包,北川不得不再次回了一趟教室,教室里已没有了其他学生。关下灯来时,黑暗被窗外的白雪映得格外刺眼,她忽然想到那天的美术活动室,放在灯上开关的手又收了回来。
她出神地望着窗外,凭意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她能做什么?还是不要插手管这件事了吧?干脆把相机交给警察,不管尹天月家多有背景,她父亲也不可能买通所有的警察吧?不反抗或许还能给自己留一条性命吧……
就在这么想的时候,手指尖却在原本光滑的桌面上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。她低头看去,她的桌面上竟被人放上了只死猫!
她被吓得猛然后退一步,北川大口呼吸着空气,那只猫似乎刚刚出生就死在人类的手下,脖子上的血还没有干透,桌子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——你就代替我们吧!
代替什么?代替其他49个人去死吗?
北川忽然觉得黑暗之中处处潜藏着隐形的眼睛,那49双被捂住的眼睛全在此刻睁开狰狞着盯着她的下一步动作,她感到一阵巨大的荒谬,生理性的作呕在涌出嘴角的刹那便成了疯狂。
她对着黑暗咆哮,到最后,她竟笑出眼泪来。
*
将近九点的时候,北川到了张潇然家门口。
原本以为暗下去的房屋此刻闪耀着温暖的橘黄色灯光,她犹豫片刻,终于敲响了潇潇家的门。
里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走路声,很快,门被一个陌生男人打开了,男人开门时嘴里正陪着笑,嘟嘟囔囔地:“您怎么又回来了?是有什么东西忘……”
在看到北川时,话语便停滞在了空中。腐朽的木板门上破碎的木屑纹理像是谁年复一年用指甲刮出的痕迹,铁制的把手已经和教学楼6楼的铁门一样生锈溃烂。
男人的脸有一瞬不满,随后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:“请问你是?”
“啊,您好,”北川也有模有样地回敬起对方一个笑来,“我是潇潇的朋友,我听李老师说她病了,就想来看望一下她。”
似乎是意识到了她飘忽不定的目光,男人朝前一步,堵死了她往内张望的视线。
他低头看向她,直到雪花在她睫毛上凝固,背光之下,她感觉对方并没有在笑,整个人的模样更像是在打量,昏暗光线衬托下,他露出了更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时的表情。
“……张潇然?”
男人的声音逐渐平稳,语气中露出的疑问清白砸在她的耳中。
“什么?”北川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,又不甘心地确认一遍:“对啊,您是潇潇的父亲,我之前开学家长会的时候见过您。”
“你认错了,我没有孩子。”
说完这句话,北川仿佛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谁的呜咽,那细微的声音,又好像是柴火升腾翻滚,最终归于平静。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门:“叔叔!你在干什么!潇潇在家的吧!潇潇!”
“喂!”那男人一只手就让门静止了,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,显然对北川的叫喊感到不满,他提高自己的声音,用大人最常用的那种手段威胁她:“你再这样我报警了!”
北川心底积压起来的不满几户全然都要爆发,她皱起眉来,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,趁对方不注意的瞬间,一把揪过他敞开一半的羽绒服上摆,男人踉跄了一下,可还是死死掌着门框。
“你报警吧。”她的声音意外很平淡,眼里却再没有了一丝光亮。
“妈的!神经病吧你!”对方狠狠拽开她的手,猛地关上了那扇门。
北川面对那扇发绿的木门站了很久,直到她动起来时,脚下没有了任何知觉。
平房外的小路崎岖,她每走一步就要跌倒一下,这条没有路灯看起来也没有尽头的雪地,到底能通向何方?
她看不清,她想哭,可眼泪一旦流出就会凝结成冰。
就在她站在巷口回望3排7户时,她猛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黑暗里盯着她,不是方才在教室里那种监视的目光,这目光令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,仿佛只要回应,她就真的无法再让自己回头走上条正常人的道路般。
可,她心底又似乎有一个动物般原始的本性告诉她,要她顺着第六感朝来源望去——
在那颗将死的松树背后,她看到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半身淹没在阴影里,正朝她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