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不上万众瞩目,但前台服务人员、保安、门童等负有安保责任的物业人员,都在防备地打量这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,无声而沉默的压力。
一名黑色西装的物业人员过来询问楚岚:“您好,您是来等人的吗?”
楚岚说:“算是吧。”
物业伸手示意她到大门旁边的偏僻角落站着,态度客气,但很坚决,让她不要在大堂中央突兀地立着,影响来往人士观感。
楚岚从善如流,不介意物业把她当作不安分子来防备,毕竟她确实不再是这座精密金融工厂的螺丝钉了。
这时,有人迟疑地喊她的名字:“楚岚?”
楚岚抬头去看,是前同事,他拎着LV黑色手提包,问她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见确实有人认识她,物业便不再强行要求楚岚去边上站着,只离开一段距离,不远不近地看着这边。
楚岚说:“我有事过来一趟。”
男同事上前一步,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说:“你不是来闹事儿的吧?”
他长着一张方脸,眼睛很灵活:“听说你把公司告了,真够厉害的,你家里是不是认识什么人?”
楚岚看他一眼:“你想多了。”
男同事笑了,说不出的意味:
“别这样,大家都说你找到门路,背后有靠山,公司也不能拿你怎么样。但我记得你家里都是普通人,不过你这么漂亮……”
楚岚冷了脸:“……你真的想太多。”
她和这个同事交际不多,只听说他做人很灵活,灵活到油滑的地步。
像条在淤泥里钻营的黄鳝,许多人不喜欢他,但这不影响他在公司里混得如鱼得水。
一向很会奉承老板客户的男同事,此时却像看不懂脸色,还在喋喋不休:
“还是你们女孩子方便,做什么都方便,不像我们,还得担心会不会被公司连累。楚岚,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,也拉我们一把,你人好,帮帮忙。”
他不阴不阳,嘴上说着让她帮忙,却全不是那个意思。
楚岚不想和他纠缠,欲脱身离开。男同事却不依不饶,一直跟在她身后,说:
“别这样,给个机会,你这么漂亮,对你来说,一句话的事儿。”
她烦不胜烦,转身对他说:“这么酸,要不你去泰国做个手术好了,亲自上场,也省得你羡慕别人。”
男同事脸上变了色。
他一向看不起楚岚,她不过是有张脸,凭什么装清高,别人能签字就她不能,干不了就回家找男人养,什么玩意。
本来这回她一个人把事儿扛了也就算了,大家伙儿心里也记她个好。
谁知她非要把事情闹大,大老板都被带走调查,据说监管要倒查过去五年公司做过的所有项目。
他一夜夜睡不着,还得强撑精神去拜访客户,而罪魁祸首竟敢出现在他面前,简直无法无天。
男同事脑子一热,伸手就要去拽楚岚,她动作幅度很大地避开,纠缠间引起来往人士侧目。
“楚小姐,您需要帮助吗?”
有人从专属电梯出来,目标明确,在大堂一众人中精准地朝这个方向走来,并挡在了楚岚和男同事之间。
是晋云柏的助理。
他穿着大牌西装,发型利落,皮鞋锃亮,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,笑容恰到好处,既不疏离,也不过分亲昵。
助理对着楚岚的笑容温和客气极了,说:“楚小姐,晋先生让我来接您。”
而当他转头看向男同事时,却像是在看蝼蚁,目光毫无感情,冰冷冷的。
“楚小姐,是否需要我帮您处理?”
她有些惊讶,本来想着晋云柏派人帮她办个访客手续,她自己搭电梯上去就好,没想到还会专门派助理下来接人。
男同事显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,局促地站在一旁,满脸的惊疑不定,目光在楚岚和助理之间来回打量。
楚岚看了眼男同事:“不用了。”
——他们只是为人处世观念不同,算不上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。
这份工作带来的痛苦她已经领受过了,看男同事今天的失态模样,想必离他领受时间也不远了。
去除工作共事的这一层关系,大家只是陌生人。
既然楚岚这样说,助理便引着她走到专属电梯内,刷卡揿下按钮,电梯门缓缓合拢。
在门最后关闭前,楚岚看到前司同事不敢置信的扭曲表情。
专属电梯果然名不虚传,宽敞豪华,快速上升极稳而安静,如果不是耳膜感到气压变化的不适感,几乎很难让人想象在数十秒内上升百米。
到达顶层后,助理将楚岚带到会客室,一个很精干的穿着小香的美女送来手磨咖啡和小点心,
咖啡浓郁,苦而香,闻着像是南美农庄出产,据说世界上最贵的咖啡豆都是出自那片孕育出百年孤独的混乱之地。
楚岚却喝得有些心不在焉,完全没有品尝出所谓的高山阳光与湿暖海风造就的独特香气。
晋云柏没让她等太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