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音原本以为这一周会是在期待和辗转反侧中度过的——那一定会相当难熬。
然而现实情况和她预想的截然相反,她不仅很少有时间思考关于祭典的事情,还在最后的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萌生[乐不思蜀]的想法。
但这几天过得实在是过于充实了。
首先是期待很久的,与平井前辈面对面的交流。心音连夜在论坛上翻看[怎样和博学的大作家交流][和创作者交谈的十大禁忌][十个小妙招帮你学会谈话的技巧]
事实证明,翻看这些书非但不会增长任何的交谈技巧,还会滋生焦虑。
于是,忐忑的心音板正地拿着本子,“梆”一下坐到了木质的板凳上,和平井前辈面面相觑,勉强放松自己紧绷的脸,露出一个僵硬的笑。
她在心中碎碎念着。
[呜,坐得太急了,屁股真的好痛]
[我究竟在笑什么,感觉我现在的笑容肯定和影山一个样]
面前的平井前辈交叉双手,支在下巴下,随和地看着局促的心音笑了笑:“我长得还蛮儒雅的,不像什么凶神恶煞的老头子吧,别紧张。”
平井前辈,好像完全没有论坛里的人说的那样,难以接近和摆架子,心音松了口气。
她掏出自己满满的笔记,和平井前辈谈论起自己写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,平井前辈知无不言,还主动分享自己年轻时的经历。
本来心音以为这满满的干货已经让她可以满载而归了,但是在晚上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,她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。
那位女士站在接饮料的地方,只露出一个侧脸。
心音试探地从旁边观察了许久,这张脸,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自己想的那个人。
——“请问是奈良女士吗?”
对方转过头,从前出现在绘本上的面孔与眼前的人重叠,心音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不发出火车鸣笛的声音,但是也把脸憋的通红。
她像是失去了说话这项技能,磕磕绊绊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本子,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。
这么大的阵势把奈良也吓了一跳。
栗色头发的女孩还保持鞠躬的姿态,只是把拿着本子的手又往前伸了伸:“老师好,我是从小看你的绘本长大的!”
原来是她的小粉丝。
奈良女士接过对方递来的笔记本,眼前的女孩现在仰着脑袋,眼睛也闪亮亮地盯着她,不过好像是忘记说话了。
“是要在本子上签名吗。”
心音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看,慌乱地在笔记本的扉页处指了个位置:“是,是的!”
奈良女士一边落笔,一边注意到同一页上写着女孩的名字:“你叫栗原心音是吗,是个寓意很不错的名字。”
她看着心音松松软软的头发,搭上手轻轻揉了揉:“没想到我的小粉丝已经长这么大了。”
被摸了头的心音幸福地像是要飘起来的气球。
[好想在头上贴个纸条——被奈良女士摸过的头一枚]
在坐车回程的路上,心音珍重地抚摸着自己的手机。
现在它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手机了,而是加了好多作者line(尤其是奈良女士)的至尊手机。
刚下车,她就收获了爸爸妈妈的双份熊抱,熊抱完的爸爸接过心音的行李箱,轻松地举起丢到后备箱里。
其实栗原爸爸抛开黑黝黝的皮肤,光看骨架也是一副瘦弱书生的模样,心音曾好奇地问过他力气怎么会这么大。
爸爸的眼里透露着成年人的沧桑。
“我们摄影民工是这样的。”
总是扛着又重又大只的设备,风雨无阻地跑来跑去,由此练就的一身本领。
爸爸好像还说过,她未来的男朋友起码在力气这方面不能逊色于他。
心音的脑袋里蹦出一只影山,也不知道影山的力气能不能比得过爸爸,排球运动员的力量应该不赖吧...
心音用双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,清脆的声音把妈妈吓了一跳。
她揉了揉女儿被拍红的脸蛋,不赞同地说着。
“怎么对自己这么暴力呢心音。”
心音的脸热腾腾的,只顾着一股脑点头,然后闷声把自己塞进了车里。
/
今晚是属于心音和妈妈的母女独处时间。
她们两个狠心地把挠着门的爸爸锁在门外,拉起被子,两个人面对着面说着悄悄话。
“妈妈知道明天有烟火大会吗?”
不会错过任何一件新鲜事的妈妈露出[当然知道]的表情,她敏锐地又凑近了些心音,“怎么怎么,有男孩子邀请心音一起去看烟火大会了吗。”
心音潜入被窝,只露出一双眼睛,不好意思地小幅度点点头。
“哇哦,肯定是影山君要表白了吧!”
......
果然很不会掩饰呢影山。
连她的妈妈都能猜到。
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心音都觉得影山对自己完全没有想法,只是纯粹地把自己当朋友。
......
难道我和影山一样迟钝吗。
心音赶忙摇摇头,不愿接受这种可能性。
一旁的妈妈却雷厉风行地掀开被子,大步流星往衣橱走去。
她利落地翻找着衣柜,把否决掉的衣服如小山般堆叠在旁边,最终眼睛一亮地掏出一件崭新的浴衣,对着目瞪口呆走来的心音比划着。
妈妈很满意地点点头。
心音蹲坐在一旁,一边把堆成小山的衣服重新放到衣橱里,一边对着翻箱倒柜的妈妈无奈地说着:“妈妈好声势浩大。”
栗原妈妈从一大堆发饰里比对着浴衣的色调,挑挑拣拣着:“那当然,心音的定情烟火大会,肯定要好好打扮一下。”
她总算满意地停手了,托着下巴沉思着,“要不让爸爸随行拍摄怎么样,一定会拍下超好看的照片。”
心音被吓得连连摆手:“一下子告诉爸爸这件事,他肯定会哇地一下掉眼泪的,我们要悄悄暗示他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美惠子早已清楚自己丈夫的个性,他的反应大概只会比心音想的还要夸张。
妈妈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,对心音伸出了魔爪,她抓住自己连连后退的女儿。
“妈妈给你敷个面膜怎么样。”
/
心音别扭地低着脑袋审视着自己的装束,转过头与趴在沙发上的妈妈对视一眼。
妈妈扬起嘴角,朝她比了一个赞许的大拇指,并且挥了挥手,示意心音赶快出门。
“再不出去影山都要着急地进我们家了。”
妈妈说的好夸张。
心音最终还是拎起自己的小包,迈出了家门。
她悄摸摸推开大门,露出一颗脑袋,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四周。
——看到影山了。
影山的装扮一看也不是经过自己的搭配,大概也是妈妈打扮后的结果,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浴衣,还有明黄色点缀其中。
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影山的动作。
心音叹了口气。
影山用背影对着她,脑袋朝着电线杆,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,手别在后面很神秘地拿着东西,但是由于是背对着心音,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心音只好捂住脑袋,给自己一股劲地洗脑——我什么都没看见。
不过[仁花定律]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有效的。
只要看见比别人更紧张,自己的紧张就会缓解许多。
她悄悄合上门,蹑手蹑脚地走到影山身后,但是对方还是没有要转过头的想法,眼中只有那个电线杆。
心音只好戳了戳影山。
[你的好友影山吓了一大跳,匆忙转身,险些撞到身后的电线杆]
怎么有人可以脸红得这么迅速。
影山几乎在看清心音的下一秒,红晕就漫上了他的整颗脑袋,包括脖子也未能幸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