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两点午休结束,班级里广播传出年级主任冯家国气壮山河的声音
“通知,现在通知,各个班级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排队有序进入大礼堂,按照班级坐好,维持现场纪律。”
“现在重新播报一遍,各个班级……”
骆衍被这动静吵醒,艰难睁开眼。教室方位不太好,中午太阳尽数落在这边。
即使开了空调,坐在窗边的学生也抵不住,微微出了汗。
骆衍仿佛从梦里挣扎出来,鼻尖覆着一层薄薄的小汗珠。他觉得后背有些黏腻,心情不大好地伸手轻敲前桌凳子:“周绪,给张纸。”
周绪不在座位,没等到回应。
他手指又落下,还没碰到椅背,手心塞进干净的纸巾。
“谢谢。”他嗓音微哑,直起上半身,慢慢叠成两层擦鼻尖。
清凉的薄荷味融进骆衍的鼻息之间。
他轻轻嗅了一下:“周绪,你在哪买的纸?”
“怎么?”一道声音发问。
骆衍头还有些晕,顿了两秒说:“还挺好闻的。”
和上午的某种味道极为相似。
几秒后,一小包纸巾推到骆衍手边,他瞥了眼记下牌子,动作忽然一顿。
骆衍缓缓扭头,见蔺祁之已经收回手,起身朝后门走去。
门外站的年级第二顾瑾年,手里拿着一叠白纸,似乎要说下午演讲的事。
蔺祁之背对着接过稿子,垂眸看了眼。两人慢慢往楼下走,身影消失在视线中。
教室拖拉凳子划过地面的声音渐渐大起来,三五成群的学生从前后门往外走。
骆衍收回视线,目光落在那包纸上。平常没有见过的牌子,画着几片薄荷叶,最低端有一行小字——薄荷清香。
确实……挺香的。
“骆衍,快走了。”周绪从外面赶来喘着气说:“班里差不多没人了,一会儿老杨又该唠叨……”
“哦。”骆衍回过神,顺手拿上手机,离开座位前一秒也顺手将纸巾揣进口袋。
大礼堂挤满了人,老师全程护航站在过道给自家班级指位置。
全部坐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,学校没有提前打开中央空调,众人满头是汗。
“这么抠门也是头一次见。”周绪怕热,边抹汗边讨伐学校不做人的行为:“礼堂这么多人,像个汗蒸房。”
他说着,点点骆衍胳膊:“你有纸吗,我忘记带了。”
骆衍下意识想说有,话到嘴边又咽下:“能坚持吗?”
“坚持什么?”周绪一脸不解。
“大会结束前不用纸。”骆衍碰了碰包装袋边缘。
周绪扯着衣服扇风,无奈道:“如果一分钟后开空调,还有点可能。”
等了几分钟,在学生的小声但全场都能听见的抱怨下,校领导同意打开空调。周绪开心地笑起来:“太好了,不听演讲可以睡一下午。”
身边的人没应,他扭头。
骆衍盯着某处虚空出神,一只手放在口袋里,不知想什么。
后台休息室。
蔺祁之坐在沙发上,手里是厚厚的一叠稿子。
男生身高腿长,肩颈挺直,身型很好看。
他刚换了衬衫,衣袖挽至手肘,垂着眼皮看起来有些冷,让人不好搭话。
女主持人走过来,带着明媚的笑容:“蔺同学,稿子背熟了吗?”
蔺祁之记完这页最后一行字,才抬起头:“差不多。”
“稿子刚刚才交给蔺同学。”女主持人笑着坐在旁边空余位置:“已经快背完了,真厉害。”
蔺祁之淡淡笑了一声:“谢谢。”
而后不动声色拉开距离。
女主持人是年级上从学生里找来的,以前和蔺祁之同班,经常在一些特定节日送礼物。
蔺祁之一一退还。
“哎,我还差点。”女主持人叹气,“明明比你少那么多,才记一半。都怪秘书处,下午休了才交稿子。”
蔺祁之:“校方允许上台看主持稿。”
女主持人知道,她尴尬一笑:“怕出错,还是背一遍比较好。蔺同学有没有什么好办法,我真的要疯了。”
“因人而异。”蔺祁之淡声道:“我的方法不一定适合你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女主持人为了引点话题不容易,不想轻易放弃:“我就当学习啦。”
蔺祁之正欲开口提醒时间不多。
“麻烦让一下。”一道声音打破僵局。
蔺祁之抬眼,和心虚的骆衍对上视线。
女主持人懵了片刻,见是他表情变得不自然:“那个…有什么事吗?”
骆衍摸了摸鼻尖,声音很低:“我要搬走这个箱子,怕撞到你。”
后台休息室其实很简陋,只有一张沙发和几把凳子。
箱子被人临时拿来充当桌子,外面要用,领导便在学生堆里找人当苦力。
这话一出,没几个愿意去,你推我我叫你。最后靠过道的骆衍出声:“我去。”
周绪震惊地压低声音道:“你疯了吧?”
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,放在以前骆衍看都不会看,说不定还会骂上两句。
“没。”骆衍起身,面无表情咬牙道:“其实有时候为学校做点贡献感觉挺好的,我们要有回报母校的觉悟……”
“……”周绪哑口无言。
来找苦力的领导听完甚是感动,当即手一挥说:“处分已经过半年了吧,回去写份思想报告,我给你消了。”
骆衍:“……谢谢领导。”
女主持人回过神,立马起身。是被年级传闻影响,她莫名有些害怕面前这位男生。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,皮肤白,睫毛浓密,如果不板着脸看起来还挺乖。
“抱歉抱歉。”女主持人说:“你搬吧。”
只是骆衍没动,半晌,他用方才的语气和神情对蔺祁之道:“你能不能……也起来。”
箱子是纸的,正方形,靠近女主持人,离蔺祁之还有一段距离。
闻言,蔺祁之挑眉:“离我好像挺远。”
骆衍心里琢磨着事,下意识道:“我怕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