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课间时段正是学生上医务室的高峰期,段夕暥陪于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。
于禛这会状态看上去好一些了,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养神。
排在前面的人陆陆续续诊断完离开,校医终于注意到他俩:“诶,那边的同学是哪里不舒服?”
于禛低着头,看上去昏昏沉沉的,他好像没有听到校医叫他,毫无反应。
段夕暥侧身过去,想把他叫醒,却被于禛烧得酡红的脸吓了一跳。
平日里冷清倔强的少年,此时在体内高温的折磨下显得分外虚弱,他皱着眉,苍白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,看起来难受极了。
段夕暥有些不忍心,轻轻推了推他,对方本就昏沉的身体顿时失衡,往他这边倒了过来,段夕暥连忙抬手撑住于禛另一边肩膀,手背掠过于禛面门的一瞬间,几乎要被对方灼热的气息给烫伤。
这热度让段夕暥心里一惊,连忙叫校医:“姐姐,他身上很烫,您来看看吧。”
校医姐姐走过来,伸手探了探于禛的额头:“呀,烧得不轻,帮我把他扶到里间来。”
段夕暥把于禛扶到里面的病床上,这回于禛是真的意识模糊了,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,让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很是费了一把劲。
打了退烧针,敷上冰袋,于禛还没醒,校医姐姐对段夕暥摆摆手:“你先回去上课吧,让他在这休息会,过两节课再来领人。”
“好,辛苦姐姐了。”段夕暥冲她笑,出门前回头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,有些担忧。
往常都是他看病,这还是他第一回陪别人来看病,感觉挺新鲜的。
在药物和物理降温的双重作用下,于禛的状态看上去平稳了许多,眉心皱得没有刚才厉害了,但脸颊绯红依旧,额上的冰袋让他凭添了几分脆弱感。
和段夕暥刚来这个世界的那天见到的以一敌众、招招狠辣的少年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段夕暥第一次对于禛是个脆弱的Omega这个事实有了实感。
这会上课铃已经打过了,医务室里其余学生早就都走光了,校医姐姐轻松下来,难得有闲心跟段夕暥闲扯两句,她笑眯眯的:“你们关系很好吧?放心,姐姐会照顾好你朋友的。”
关系好吗?只能说借校医姐姐吉言了。
段夕暥没有反驳,回以微笑:“麻烦姐姐了,那我先走了。”
回到教室坐回座位上,段夕暥这才有空闲拿出手机。
讲台上,语文老师正声情并茂地朗诵课文,整个人几乎都要钻进课本里去了。
段夕暥的座位在教室中间那一列的偏后排,他一边留意着老师,一边偷偷在桌肚里翻起了手机。
为了不被发现,手机设置的振动模式,刚才送于禛去医务室的路上,手机就一直在段夕暥裤兜里不停振动,他还一直没看。
[吴鹄:暥哥,你自己先回去了吗?出大问题了sos。]
[吴鹄:张裕说我俩出卖他们,不仗义,要给我们一点教训。大哭.jpg]
看时间,这两条应该是他跟潮男,也就是张裕出去交涉完,回厕所没找到他之后发的。
看得出对方心情很焦灼,见段夕暥一直不回复,连发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哭泣表情包。
其实吴鹄怕的并不是张裕他们。
段夕暥家和吴鹄家在仁梓市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有权,从后台上来讲就比张裕等人硬得多,他们不敢也不能真的把他俩怎样。
可硬刀子不能用,张裕还有软刀子——他们手里握着段夕暥和吴鹄找人堵于禛的把柄。
原主和吴鹄虽然不学无术混了点,但好歹都没混出圈,只是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一下,但张裕他们就不一样了,那是真的跟街头混混拜了把子的角色,因此原主想找人收拾于禛,还得从张裕这里借人脉。
要是这件事情被捅出去,段夕暥和吴鹄家里知道了,那就完蛋了。
他们才高二,刚成年,翅膀还没硬,要是家里人知道他俩混得没了边,找社会上的大哥欺凌同学,不得把他们收拾个半死。
吴鹄光是想想就浑身汗毛倒竖,上课内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,满脑子充斥着即将到来的男女混合双打的血腥画面,隔两秒就按开手机看一眼他暥哥回了没。
可他暥哥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么久都不回他消息。
他屁股上都快长钉子了,该不会他暥哥还能认真听课吧?
跟吴鹄一个地板之隔的段夕暥此时确实很认真,他正在认真地挨个点击保存吴鹄发的那些沙雕表情包。
这些黑白的熊猫头表情包给他带来一种及其多彩的审美体验,简而言之,又丑又上头。
进度条拖到了底,刚保存完最后一个,一条新消息恰好弹了出来。
[吴鹄:要是我们找人堵于禛的事情被张裕捅出去就完蛋了,可能下次相见我们就要换一种全新的关系了。]
[吴鹄:暥哥我们怎么办啊?委屈.jpg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