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,顾漾马不停蹄赶往医院,出租车的引擎声在风中撕扯,耳边狂风呼啸,仍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。
电话里说:顾勇成…死了?
手无意识攥拳捏紧,指尖因为充血而泛白,她却跟没有知觉一样,视线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。
到了医院门口,司机师傅喊了好几声她如梦初醒,扫码付过钱直奔医院大门。
病房门口,顾彩华立在走廊里,扶着墙壁不发一言,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。
她拖着双腿快步移上前,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,钉在病房门口往里看。
心率仪闪烁着微弱的光芒,李丽娟低着头,虽然看不清神色,但病房时不时传出的啜泣声也让人心焦。
顾彩华摸了把脸,声音嘶哑:“你爸一会儿会被送走……”
“知道了…”顾漾愣愣地盯着没有任何起伏的显示器屏幕,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。
接到顾彩华电话的时候,她大脑一片空白,不愿接受电话里传出的消息。
对顾勇成的亲情或许在他日益颓废间早已发生改变,但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。
护士将人从病房推出来,李丽娟含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。
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鸣叫,周遭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一遍遍警醒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。
浑身从头到脚冰冷彻骨,眼泪无端滑落,她弓着身子任凭眼泪决堤。
……
“小漾,一会儿你先带洋洋回家,妈还有事和你姑姑说。”
医院门口,小孩儿泪眼婆娑,顾漾蹲身抹去他眼角残存的泪花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“洋洋,前几天不是一直祈祷姐姐比赛获奖嘛,姐带你回家看看。”
顾洋无动于衷,一下子扑进她怀中,失声痛哭。
本该欣喜的场面却无人欢呼喝彩,阳光下闪着金光的奖杯在这一刻都变得黯然无光。
“姐,咱们去找爸爸,去找爸爸…”
用力拉着她叫嚷着要去找自己的至亲,拼劲全力拖拽她的衣摆,不肯接受残忍的现实。
“洋洋,先跟姐姐回家好不好?”她抚摸着小孩子的后脊背轻声安抚。
顾洋执拗不肯动,死死抓着她的衣服要往医院去。
她和顾洋感同身受,明白失去亲人是何等悲痛欲绝的事,小孩子对待感情之事是至情至纯的,自然不会如他们这般隐忍克制。
可是,即便不甘不愿,既定的事实如何更改?
……
三天后,安葬顾勇成之际,顾漾浑浑噩噩地在李丽娟的指引下,完成了需要交接的仪式。
待事情整理妥当,他们根本来不及收拾情绪,还要去处理顾勇成借钱欠下的债款。
自从出院后顾勇成几乎没回过家,据描述顾勇成出事之前找过他说要借十万块钱打算去做生意,可是对方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。
顾勇成碌碌无为三年有余,往日能和他称兄道弟的一帮人没几个愿意伸手帮助他的,怒火中烧惹得他病情恶化,竟不顾性命选择轻生。
也许有某一刻,顾勇成真的想过要重拾信心为这个家拼搏,即便只是猜测,顾漾却愿意相信自己的假设是真的。
……
周三下午,顾漾才重新返回课堂。
体育馆门前她丢下奖杯仓皇离开的事,加上前两天她请了假,陆霄三人估摸着她应该是家里有事发生,不过没有人特意开口提这件事。
她努力调整心态做到若无其事的样子,固执地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投入到学习的氛围当中,事实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打散,溃不成军。
英语课上,顾漾抬头听讲,意识已经不知飘向何处。
老师提问问题的让她问答,她拿着卷子根本对不上题号。
陆霄清咳一嗓子,小声提示:“选F。”
这是道英语七选五的单选大题,老师刚强调过的知识点,顾漾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英语老师正在气头上,一转头发现陆霄缩着脖子给她提醒,怒火直冲头顶,“顾漾、陆霄,你俩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听课。”
顾漾有些抱歉地看了眼陆霄,后者回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,两人一前一后站到了教室后面的位置。
阳光顺着门檐漏进教室,陆霄特意站在她身旁替她挡住了门口的光线,为她留有一片宁静之地。
刚好许青山查班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两个人,目光如有实质落在顾漾身上,显然是有话要说。
下课铃打响,许青山把两人一同叫到了办公室。
关于自己家里发生的事,打电话请假的时候李丽娟应该和许青山说得差不多了,顾漾隐隐能猜到面前的人叫她来的目的。
不过到底是老师,说话顾及学生情绪,许青山先是说了一下他们竞赛获奖的事情,“你们前几天比赛拿奖的事杨主任专门找我说了,尤其是最后演话剧的部分,发挥得不错,很有想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