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再问:“说亲?说什么亲?”
裴婠躲在屏风后,不敢朝外面望去,可当他轻轻说出此话时,也不由震惊瞪大双眼,她还穿着沉重的朝服,李冠放在另一处,茫然地望向地上投射长长的影子……
张启育微微抬头,郑重点头,“不敢说笑,我的确是来为自己说亲,那一箱箱宝物便是聘礼。”
他脸色微红,也知道此事重大,甚至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,连他自己也不敢想,但父亲偏偏确实让他这么做,反复问他多次,是不是喜欢那个叫裴婠的妇人,他犹豫良久不肯回答,被他问了半炷香的时间,终究是点头承认自己的确喜欢她,只是今时不同往日,绝不会耽误父亲的事业。裕王爷是个看得开的性格,反倒宽慰起儿子,并拍拍他的肩膀,让张启育去提亲。
“你去娶了她。”
裕王爷笑眯眯的神情还回荡在张启育脑子中,不可置信,但看着父亲早就准备好的宝物一箱箱放在自己面前,他才确认父亲不是说笑。
“你不是喜欢她吗,正好就按照本王的意思娶了她,以后她就是我们老张家的人,这江山不就手到擒来了?也用不着打仗,用不着死人。”
炽烈的阳光让他心脏蹦得更快,他姿态显得谦卑,言语更加轻柔,“臣绝不是来威胁或挑衅,请陛下能看到臣之心,天地日月可鉴。”
裴婠躲在屏风后僵直了身子,她万万没想到张启育竟然是来求娶她!
太后面色阴沉,冷笑指着张启育道:“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父子想什么吗?胆大包天!胡言乱语!”
裴婠躲在屏风后,难得见太后如此震怒,手脚发颤冰凉,并未走出来与张启育见面。
张启育不卑不亢,跪下表忠心,话题转到西南战乱上,“爹一直误会娘娘您母家干涉朝政,如今误会解除,也知道娘娘为朝廷鞠躬精粹不含私心,自然愿意来求和,甚至愿意出兵帮朝廷剿灭叛党,以表他对朝廷忠心耿耿。”
皇后神色渐渐缓和,指着他道:“恐怕待本宫死后,你父子二人就要挟持陛下登基!”
张启育道:“只要我们是亲家,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,时局只会越来越差,娘娘一定考虑好,臣只身入局,不带任何兵刃,便是表我忠心,也表我对她的情意……”他目光更柔和,跪在地上盯着阳光照射下的梅花屏风,这一路他如此愉悦亢奋,他难以想象自己终有一天也能与她有机会站在一起,他与她肩并肩,这是多大的幸事。
太后不满地拍了拍椅子,斥退了张启育,但看裕王爷手握重兵,不敢对他怠慢,只吩咐人时时刻刻监视,有任何动向便向她汇报。
张启育柔和的眉眼透着失落,至始至终他不曾见裴婠一面,难以猜测她对自己是何感想。
自人走后,裴婠才怀着怪异的心情从屏风后走出来,面色难看地望着太后。
马超庸见太后神色阴沉,马上替她揉太阳穴,在一旁说道:“娘娘,奴看那张启育不是开玩笑,眼珠子都扒在那屏风上了,不知是不是演得太好了,奴都以为他是情根深种,真来娶……”他不敢往下继续说,只皱着眉面色也变得更加难看。
裴婠像个罪人似地站在太后面前一言不发,太阳晒得她有半张脸赤红。
太后深吸一口气,哀叹半响,摇头摆手让裴婠暂且回去。
张启育虽被人监视,可在皇宫行动自由,他兜兜转转在外半日,犹豫要不要去皇帝所住的寝宫求见,可见太后态度狠厉,不敢妄动,免得让人心生厌恶。
裴婠呆坐在桌前,一旁的宫女叫她许久才回身,看着太监一个个试菜结束后,她才能动筷,面无表情地夹菜用膳后,外面夜幕降临,阴沉的裴婠许久不说话,让伺候的宫女也变得胆战心惊,小声询问她是否更衣安睡。
裴婠木讷地点点头,轰走了所有人,一人躺在浴池中,蒸汽弥漫在浴池中,她神经终于有片刻放松。
宫女突然急切地敲门汇报:“陛下,张启育有急事求见!”
“不见。”裴婠慌张起身,下意识地要穿好衣裳,一口回绝外面的宫女。
可宫女更紧张道:“陛下,张启育大人再次求见,似乎是有急事求您。”
“让他去与太后商量,不必来问朕。”裴婠穿好寝衣内心莫名变得焦急,不安地躺在龙床上,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裴婠知道张启育白日在御花园闲逛多次,显然是想来求见她,但午时便回去,如今深更半夜有什么急事要求见她?
卑微的宫女含着泪,害怕地再次敲响门,声音几乎在颤抖,“陛下……太后娘娘已经安睡,恐怕无法再见张启育,他还是想见陛下一面……”
裴婠性子柔和,很少对宫人苛刻,也极少见到有宫人在自己面前失态,让守在殿内的宫人开门,放宫女进来询问:“你怎么哭了?”
宫女害怕得颤抖,“奴怕惊扰陛下。”
裴婠微微皱眉,的确扰乱她许久,她目光落在夜幕中穿着灰衣的青年身姿,看不清脸,依稀能凭借白日见到的身影辨别,“你对他说,没有太后的指示,朕不会见他。”
宫女重重磕头,便走向外面,对那站在大风中的青年说话。
裴婠站在寝殿门口盯着那道身影,微微叹息,随即想让宫人关上那道门,却听见外面的青年叫她一声,但风太大,她一时没听清,转身再看去,那人竟然胆大妄为走上台阶。
皇后对裴婠根本不放心,派去重兵把守,他一人怎么能单枪匹马闯进来,只是裴婠借着殿外微弱的灯光,盯着三米远距离的青年,总觉得不对劲,她看得越发仔细。
他微微勾起唇角,阴郁黑眸泛着冷光,“陛下想看清楚我?不如靠近看看,臣真的很想见你一面。”
裴婠瞪大眼睛,连连后退,可身后的门槛让她重重摔在地上,瞳孔溢出惊恐如海水巨浪将人裹挟冲向死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