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启育也觉得这房子阴森恐怖,只是坐在椅子上,便觉得一股冷气环绕。
“这天下人都等着太子病逝。”裴凌君放下茶杯,看着张启育不适的面孔,“你感到冷?”
“你要说什么?”
“我想见太子。”
张启育微皱眉,摇头道:“你如今也算是囚犯,怎么可能让你轻易见太子?”
“囚犯?”裴凌君轻笑两声,站起身冷冷注视张启育苍白的面孔,“我只是想知道我妻在太子那儿是否安好,这点请求也不肯答应?”
张启育咽下一口唾沫,神情疑惑又震惊,迟疑道:“你不是已经见过尸体吗?你与宁炽不也确认过,那人就是……”
“不是!”裴凌君冷哼一声,站起身的影子完完全全笼罩张启育,压抑得他喘不上气。
“宁炽已被捕,却迟迟没死,必定是因为她在太子面前求情,才让太子心软保住他。”
张启育却被他这一推测逗笑,“太子可不会随意听信他人,怎么,宁炽那一战实在诡异,他就这么被捕,你在里面做了手脚?”
裴凌君微微扭头唇角微微勾起,苍白病弱的面庞透着一股诡异,眼白周围遍布红血色,轻声道:“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,是他活该无能才被捕。”
张启育扭头不愿意见他阴郁诡异的模样,拒绝道:“如今两军休战,但太子不是想见就见。”
待张启育走后,裴凌君站在门口迎着春风,此处密林遍布,风一来,树叶沙沙作响,阴暗的夜晚他独自回到地下室,远远坐在一旁,无论如何也不肯不敢再去探究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裴婠。
…………
皇后昭告天下当年所生双生子,其弟一直养在道观,不见众人,眼见太子病弱,不得已让他出道观,赐封号为齐。
裴婠穿着厚重的礼服,从凌晨忙碌至现在,她红肿的眼睛被厚厚的粉遮住,像是木头一样端坐在镜子前。
皇后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,殿内寂静无声,只有马超庸公公在一旁指导化妆的嬷嬷,“眉毛再画锋利些,这样才像个男人。”
待装扮彻底结束后,皇后走下台,冷冷注视着裴婠的面庞,她瞳孔微微颤动,怔怔地望着裴婠面庞,与太子先皇一样焦糖色的眼睛,与太子相似的面容,比太子面容更柔和,她湿润的眼睛掩下悲痛,转身道:“马超庸做得不错。”
马超庸跟随皇后多年,自然读懂皇后的情绪,笑道:“娘娘吩咐,不敢懈怠。”
裴婠低垂着头,情绪低落,可不敢落泪,免得皇后厌烦。
皇后厌烦地扭头对她说道:“教给你都记清楚了吗?”她冷漠地目光落在裴婠呆愣的脸上,语气带着警告,“绝对不能出半分差错,懂吗?”
裴婠认真点头,“阿哥教给我的事,我既然答应,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好。”
皇后目光渐渐柔和,轻喃道:“你兄妹二人情分真好。”
大殿富丽堂皇,只是命运捉弄,裴婠万万没想到自己站在高台上的身份竟然是亲王之位,她那尚在病重的阿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宣读了皇帝的诏书。
高台上的大风吹起,裴婠着急走过去,想要为他遮挡些风。
“真不该强留你。”
那夜裴婠哭着要见太子,可真正见到他病弱苍白之体时,握着他的手,从他虚弱的口中知道她那从未见面的父亲早已离开人世,他的泪满是不甘心。吴珊君与皇后的话不断回荡在她脑海中,她看这天才之星陨落,心中何尝不舍,她也明白他心中意志,只跪下怕辜负阿哥的心意。
“我愿意,我不会让这些贼人得逞,阿哥我会继承你的意志……我只恨我软弱,我只怕辜负你,我不知前路有多艰难,可为你我愿意试一次。”
夜风四起,寝殿点染的灯光落在太子苍白的脸上,他即便再痛苦,病痛折磨多年不曾落泪,看着跪在地上裴婠,眼含泪光。
今日站在高台上,狂风四起,远处一层层薄雾遮盖着绿林。
皇后母家愤愤不平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齐王,可因皇后施压,不敢造次。而周围的忠臣老臣几乎都是教导过太子的老师或受太子提拔,不知真相,虽疑惑质疑突然冒出来的齐王,可今日见到真人与太子皇帝相似,也咽下了那口气,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子把诏书传递给裴婠,这群在叛贼眼中的老顽固和刺头纷纷跪下,不舍地望着裴婠。
自从皇帝病重后,是皇后参政,却被这群老臣忠臣大写文章指责,也知女人当政是绝不可能,才出此下策让裴婠女扮男装。
她母家多次挑拨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,让她误以为是太子故意要她下台掌权,可偏偏与历史上杀母杀子的结局不同,她爱惨了自己的儿子,儿子也值得她这样疼爱,她从来看不上自己的母家,知道他们野心勃勃,可也不肯把皇位传给侄子。
皇后微微挑眉,看向自己的弟弟,眼中满是威严,刺得人害怕。
高台下的裕王盯着上面模糊的影子,心中燃起一股气,“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种!”
裴凌君颓糜多日,面色苍白,大风吹着他未梳理好的头发,他仰头看着高台,高台随着大风吹起,乌云散去,阳光落在他脸上,他眉眼渐渐舒展开,苍白的唇角勾起,直勾勾地看着那道影子。
那日见到那具尸体有多么悲怆,如今就有多么兴奋,他手掌的热散开至整个身心,眼睛充血,兴奋地盯着那道影子。
裴婠真是出息了,比他想象中大胆许多。
裴凌君忍俊不禁,迎着阳光,目光更加侵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