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医师无力回天,可偏偏宁炽撑着一口气,全凭天意才把他救回来。
余下半月,裴凌君被囚禁在着阴森冰寒的地牢中,冻得半死不活。
宁炽躺在病床上靠着一口气喝药,半月有余才有点力气起身,却一言不发,也知是自己当晚放走裴婠才酿成悲剧,摸着破损的玉,那可怜的无头女尸让他挥之不去,流下泪。
张潇颜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,通知他另一个噩耗,“那日太过混乱,女尸都不见了。”
宁炽抬眸诧异地望向她,眼神满是怨恨,他知道一定是裴凌君,连裴婠死,也不肯留给他半分!
“他死了吗?”宁炽恶狠狠地问道。
“没有,只要父帅登上皇位,你想要什么,他都会给你,何止是裴凌君的人头。”张潇颜冷笑道,有意劝宁炽振作起来。
一月有余,寒冬将去,裴凌君被关在地牢中,即便身体再强壮也受不住寒气入体多日,他病倒在地牢中,整日咳嗽,沉闷地盯着地上的干草。
既不杀他,但也不会让他好过。
平静如死水,寒风透过缝隙吹着他的脊梁,曾是名震天下的君子,如今只狼狈惨活,连看守之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。
幸好在他病死之际,裕王爷惜才,不忍他就这么冻死在牢房中,还是派去医师救治。
与太子恶战半月,不得任何好处,也让他焦头烂额。
宁炽不似从前那么冲动要斩杀裴凌君,伤好后,静养在院中,不参与任何争斗,也不问裴凌君任何。
……
冬末雪融化,气温渐渐回暖,太子病情渐渐好转。
皇后写信有意催促太子赶快回京,莫要耽误行程,从前朝派来的朝臣快马加鞭赶来催促太子回京。
马超庸是皇后身边的近侍大太监,他眼睛却并不老实地盯着四周,想要看看谣言中的女人究竟是谁。
太子轻笑道:“母后思念儿臣,当然不敢耽搁,但如今前线紧张,我这个当太子的自然不能退缩,我如今身体渐渐好转,不似前月那般咳嗽得厉害,让她不必担心。”
“还望殿下不要让娘娘忧心。”马超庸无奈回应。
从太子书房走出,马超庸的步伐明显比刚才急,让人去调查他身边的女子,却没半分消息。
“太子这番做法,可要寒了娘娘的心?”马超庸眸色阴暗,只得让人去问问伺候在身侧的医女吴珊君。
有太子嘱咐,吴珊君虽对突然出现的女人抱有警惕之心,但不敢违背太子的意愿,面上拒绝了马超庸的邀请。
书房中彻底没人后,裴婠才缓缓走出来,小心翼翼地松口气。
“哥哥为何不回京城?”裴婠疑惑地望着面容苍白的他,毕竟京城的条件可比这战场好多了。
“我若回去,没半分好处,慈母多败儿。”太子眉眼总是含着淡淡忧伤,化不开的浓稠,他常年在病中,心中更明白朝廷气数已尽,可他们总做着白日梦,幻想他哪日身体逐渐好转,重振旗鼓,复兴太上皇时的盛世。
他目光落在屋内屏风上,分明是在看尚小又可爱的熙和。
太子体弱并不会真正上战场,但远在皇宫的皇后思子心切,收到马超庸的信件后,一人暗中驾车赶来。
而太子所传公主身死,皇后却毫不在意,心中只荡起一点点涟漪。
初春万花开,绿景映入眼帘,但远方能看到战火硝烟弥漫在湛蓝色的天空中。
裴婠躲在屏风后照看熙和,所幸他不吵不闹地吃着糕点,但外面的急报牵动着她的心。
房内气氛紧张,外面的官兵火急火燎地跑来传报,直至最后一声……
“离州丢了!”
男人粗狂的声音嘶声力竭,身上还弥漫着血液的腥味,他哭得惨烈,也告知镇守离州的王晨将军一家老小战死沙场。
场面一顿混乱,有人悲痛大吼大叫,有人沉闷寡言,有人连声哀叹。
太子眼中泛光,“此事怪不得将军,更怪不了王晨将军一家老小。”他说这话时,声音在颤抖。
裴婠茫然地躲在午后,悄悄地听着,她不懂丢掉离州的可怕,只知道太子痛心疾首,连声音都在颤抖。
忧心他身体的老臣子赶忙掩泪劝他不要大悲。
汇报的男人不知姓名,他哭得惨烈,下一秒要以死谢罪,幸好一旁有人拦住。
“是属下无能啊!害得王晨一家老小全死!只抓住一个宁炽算屁!”
裴婠立马站起身,瞪大眼睛,额头冒出冷汗,听着外面的混乱,她愣怔良久才又坐下,摸了摸脸上的泪痕。
前方的急报中应该有提到抓到了宁炽,众人并不惊讶,只痛恨此人认贼作父,骂他狗血淋头,恨不得生生咬下他一块血肉泄恨。
听着众人对宁炽的怒骂,裴婠面容麻木,只抱着熟睡的熙和,一言不发,等深夜众人离去,太子面色苍白地走进来,抚摸着熙和的小脸蛋。
“你都听到了。”
“我……不会为他求情。”裴婠绷不住眼泪,哽咽道。
太子轻柔的声音安慰裴婠,缓缓谈起裴凌君的近况,“你的出逃引起一阵波动,裕王爷以为是裴凌君放走你,所以囚禁追查他,差点要了他的性命,但最终无罪释放。我想也许是宁炽陷害他一事被裕王爷发现,才放他一条生路。”
裴婠诧异竟然是宁炽陷害才导致他囚禁牢狱,喃喃道:“多谢哥哥告诉我。”
“既然他敢陷害裴凌君,裴凌君得生后,自然不会放过他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宁炽被人背叛才让我军将领有机会抓住他。”太子冷笑,“抓他可不容易,这必有裴凌君安排,真是个记仇的人。”
裴婠心生寒意,忧心问道:“他知道我还活着吗?”
“尚且不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