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婠与裴欣失落垂头时,并未注意到裴凌君朝此处看过。
他勾起唇角,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小妹妹,风雪之中,她还低垂着头,像一只可怜的垂耳兔子,日日给他送糕点,也不怕他腻了,厌恶了……
裴欣的悲伤转眼即逝,兴奋地拉着裴婠道:“你放心,我们二人的马车紧跟着兄长!”她心中欢喜,竟然揉了揉裴婠软软的脸蛋,随即拉着她一同上车。
这马车可比她回裴府的马车漂亮多了!
裴婠张望着四周,又轻轻掀开帘子,透过缝隙偶然看见雪地中伸懒腰的少年,只是看见侧脸,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,精美的轮廓线都闪着金光,他闭着眼睛享受这短暂的清晨暖阳。
他腰间的白玉在阳光下,一下子吸引了裴婠的目光,只是距离太远,她又怎么看得清。
裴婠微微一愣,呆呆地望着雪地中潇洒随意的少年,扯了扯一旁裴欣,“姐姐,那是……”
裴欣迷惑地伸出头,望向外面,看着那少年的背影,“看起来像……宁侯府世子?”
冷空气吹进来,高傲的裴欣急匆匆地拉上帘子,“别看了,冷风吹进来,冷得不行。”
裴婠抿着唇瓣,恍惚想起那日见到潇洒肆意的他。
她低头看着马车上的精致地毯,宁侯府的世子看起来真是……惊艳。
“他腰间也有一块白玉。”裴婠小声嘀咕,而裴欣并未听清楚。
当年她落水时,看不清裴凌君的面貌,唯独对那块白玉印象深刻,将死之际,拼命地抓着他腰间佩戴的白玉……
裴婠又自嘲一笑,自己见到腰间有白玉的人,竟然就认为那是当初救自己的裴凌君。
裴欣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怪处,满脸不屑地说道:“可别看他是宁侯府的世子就崇拜,他可比不上我们的兄长,是京城出了名的浪子纨绔。”
“不学无术,他爹去当了道士,也不管他。”裴欣轻哼一声,“家世不错,长得不如兄长好看。”
“啊……”裴婠点点头。
晃晃荡荡的马车在雪地中行走,裴婠坐马车感觉不适,强忍着,希望能快点上山祭祀。
山路颠簸,半路马惊,裴欣摔下,“怎么回事?”
“刺客!有刺客!”
裴婠正把裴欣拉起来,看见一把剑插入马车,差一点就能刺穿裴欣的肌肤。
外面兵器碰撞的激烈之声和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,裴欣惨叫地拉住裴婠的手,“必定是来刺杀兄长的!”
裴婠更没见过刺杀的大场面,慌张地拉着裴欣跳下马车,雪地上的鲜血刺眼明显,她回头看着裴欣脸色苍白,呆愣得没多少反应。
二人本就是女子,不知道刺客为何就盯上了她们两人,前面的马车早已千疮百孔,恐怕连裴凌君也……
裴婠心生绝望,但还顾着姐姐裴欣,眼看带血的剑直逼近她们,一支箭从远处射来。
裴婠望去,惊讶地看着站在血与雪融合的裴凌君,他身边并未有多少人守候,刺客人数过多,恐怕也是自身难保。
裴婠脑子还算灵光,拉着被吓傻的裴欣绕弯跑到裴凌君身后。
那群刺客对裴婠穷追不舍,裴凌君的一支支箭射过来,拿走了刺客一半的性命。
裴婠只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文士,未曾想到箭术竟然这样精准,她抱着瑟瑟发抖的裴欣,敬仰地看着裴凌君高挺如松的背影,心生敬佩之情。
怪不得姐姐这样崇拜他……
裴欣吓得哆嗦,眼泪一颗颗落下,没想到被看轻的妹妹危急关头还不忘拉着她。
裴凌君吩咐身边的人尽快送走二位小姐。
周边随行的臣子不由感叹自己没看错裴凌君品行,眼中仰慕并不比痴痴的裴欣少。
裴婠随着队伍离开刺客的追杀。
裴欣惶恐不安,周边奴仆照看她。
只是意外再来,刺客的身影出现在雪地竹林之中,周边都是陡峭之坡。
众人大吃一惊,刺客分明就是来追杀裴凌君,为何又突然出现在竹林中埋伏其他人?
剩下的护卫与刺客混战,裴婠身为庶女,身边本就没有多余奴仆跟随。
雪融化,冻得她鼻尖通红,混乱之际,又被他人碰倒。
眼看刺客追上来,提着长刀要砍杀她。
裴婠咬牙切齿地滚了一圈,随着雪堆一起掉入深渊。
刺客明显愣住,此处地势凶险,裴婠是活不成了。
……
冬日黑夜降临极快,裴婠冻得手脚没有直觉,眼泪不争气地落下,但她还是坚强地从雪堆中爬起来,万幸自己命大,这么厚一层的雪让她没被摔死。
可此处如此荒凉,没人会来找她,冻死饿死,来年春天被山里的野狼叼走。
裴婠找了一根棍子,一瘸一拐地走,夜幕降临之前,想找到一个安身之处。
天色渐渐阴暗,裴婠想着往山上爬,可惜一只腿已经瘸了,把希望寄托于山中猎户所建的小木屋。
裴婠一边走,一边抹泪,直到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……
黑夜降临,她也看见了远处的火堆,瞪大眼睛,不敢相信此处竟然还会有人生火烤肉……
那股味道实在怪异,没有肉香,血腥味冲鼻,恶心。
裴婠红着眼睛满怀希望地走去,却见那人浑身是血,手中还在剥离尸体的骨肉。
“哥哥……?”